http://blog.chinatimes.com/dander/archive/2008/09/09/320648.html
一件不重要的小事,困擾我整個周末。
原因是,母親的房客搬走了,我依囑去買紅紙條及大黑筆,打算寫招租告示;
沒想到,變成一樁艱難的任務。
首先,我家附近最重要的社區書店,年初不支倒閉了。
這家書店開了四十年,店內掛滿雜誌,書架上幾乎只有參考書,
但至少,提供一個步行距離購買文具的便利處所。
然而,當同一條馬路上,數百公尺開了六家便利超商,取代書店供輸簡便文具、雜誌的功能;
連鎖書店與網路書店提供更多書種、更優惠折扣,少子化及教制則弱化它的參考書市場。
於是,這家名為「大橋」的書店,就像台灣每年消失兩百家的傳統書店,在第二代老闆的嘆息裡拉下鐵門。
我只好騎車在方圓一公里內搜尋,發現這個老社區竟找不到一家書店或文具行;
於是轉往最近的南西商圈,或許你知道,政大書城南西店早已換上藥粧店的招牌。
帶著一點絕望感,我走進新光三越,服務台小姐禮貌地告訴我,連同舊衣蝶的三棟三越百貨,
只有本館九樓的台隆手創館可能找到文具。
後來,我果然找到了Pentel的油性特粗筆,但,紅紙條呢?
禮貌的男店員奇異地看著我,彷彿我走進亞都巴黎廳問「有沒有魯肉飯?」
我們沒賣這個,他說。
我走出百貨公司,絕望地走進家樂福,看著比大橋書店更大、更明亮的文具書籍區,
卻聽不到書店老闆爽快一句「買紅紙?有。」然後從角落一堆紙捲裡,抽出足以拯救周末的紅色亮面單印紙。
那一刻,我忽然體認,紅紙條屬於千千萬萬消失在時代夾縫的事物之一,
我們有了無處不在的便利超商、有了豪華的連鎖書店、有了更多更便宜的網路書店、
有了花俏撩亂的日系小物專賣店、有了航母般擺設「彎彎卡通書面紙」、「海綿寶寶彩色畫冊」的大賣場,
但是,它們交互層疊的商品貨架裡,遺漏了紅紙條。
紅紙條被遺忘,因為它單位可疑、陳列不易,因為它單價過低、利潤極薄,
因為它被印表機與房仲業取代,因為書寫變成一種稀有技藝,它除了寫春聯及招租字條,幾乎沒有社會功能。
而我在這個周末裡,想念著那張紅紙,像是想念拉莫里斯的紅汽球。